李宇春在某天突然发现,自己会做菜。 没有铺垫和学习,没有实验和迂回,像是一种突然被附身的天赋,她直接从一片空白蹿到了至少90分的水准。她自己也疑惑:为什么记忆里的那些菜,突然之间就这么原封不动从手里给变了出来? “慢慢我才回想起来,小时候和妈妈聊天总是在厨房里。一边聊天我一边帮她择菜,所以做菜的那些步骤,比如肉该先煮再切, 都不知不觉记在了心里。”她一并继承的还有妈妈在厨房里的工作习惯,“一边做一边就收拾,饭做完了,整个厨房还是干干净净的,绝不允许那儿变成一个乱七八糟的烂摊子。” 和许多离家在外的人一样,在李宇春心中,味觉的回忆最为纯粹而绵长。初来北京时,她也试图四处寻找可以一解乡愁的川菜,却发现这里盛行的是更具符号意义的水煮鱼和毛血旺,而不是家里饭桌上常见的麻婆豆腐和回锅肉。那时北方的蔬菜种类并不丰富,见不到红菜苔、儿菜的踪影,她“很不开心”,所以每当有机会回成都,总是不厌其烦地带些蔬菜和配料到北京。一次在上海,最后一道菜上了个小蒸笼,里面是清明时节江南一带常吃的青团——用艾草染色、甜香糯软的团子,成都也有类似的点心,不过是方形,且被称为“年糕”。在他乡与家乡的回忆不期而遇,她格外惊喜, “我不知道上海也有这样的东西,这让我特别兴奋,后来还专程去买过。” 下厨成了她在异乡安心的方式,“以前是图个高兴,现在更多是因为我不愿意吃外面的菜,觉得吃自己做的更舒服,成了一种生活习惯。”马不停蹄在四处工作,她也渐渐接纳各地的美食,“以前我以为自己是个爱吃辣的四川人,后来发现,清淡的杭州菜上海菜我也喜欢。”外面吃过的菜式,她差不多都能凭直觉依样画葫芦做个八九不离十,也不问细节步骤,简直手到擒来。她和同事们不爱K歌郊游,而是热衷搞厨艺比赛,各自准备原料菜式,分组抽签后, 为了保密,最后一秒才告诉统计的人本组的菜式,像模像样正儿八 经,不过没有所谓胜负之分也没有奖品,只看谁做的菜最受欢迎, 求那份成就感。李宇春做的菜往往是第一个被清光的,尝过的同事至今对她“随便拌的凉菜”念念不忘。 不过,她的父母还没什么机会尝试她的手艺—如今她难得回次成都,父母总是争相下厨并期待她的点评,哪有她动手的余地。她格外珍惜大家坐在一张饭桌上的时光,同事们都知道李宇春有一条规矩:饭桌上不能看手机。“我在情感上特别不能接受。吃饭是聚会,是大家交流的时间,若是每个人都低头看手机,我心情瞬间就不好了。” 从别处到北京,她也渐渐习惯了用“回”这个字,可是成都,才真正算得上是“回”。父亲开车载她在成都的街巷间转悠,她常常不得不问一句,这是什么地方?过去的十年里成都的变化翻天覆地,许多记忆深处的地方已经不见踪影。每次去上海,李宇春都会痴痴地盯着梧桐树看上许久,因为小时候家边上那条两侧种满梧桐的石板路已经被拆了,扩建后的马路宽敞通达,却再也不见旧时树影婆娑的景象。她把这段遗憾写入了新歌《1987我不知会遇见你》, “亲爱的看看那些物是人非,别忘记我们萌芽时多么珍贵。” 儿时的记忆像万花筒的碎片般斑斓。她记得小时候被父母牵着去人民公园,每座城市都必有的那种老式公园,还没有引入游乐设施,最大的景点是英雄纪念碑。还有她在都江堰、青城山的留影, 每个家庭都会例行的郊游留念,她还记得当时还不叫“天府广场” 的广场,有毛主席像,有灯会,有三国人物的脸谱。她偶尔也会想起被两个哥哥带去游泳的夏日时光,泳池外卖冰棍小贩的笑脸还历历在目, “它们都在我的记忆中,可实际上却都不存在了。有时真有点时空穿梭的感觉。” 幸而,只要走进厨房或者回到餐桌前,所有模糊而抽象的记忆又会落在食物的细枝末节里,所有有关“家”的那些亲切而温柔的感觉,都会回到眼前。 (责任编辑:admin) |